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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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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著救人,陸秧秧一行人沒有絲毫耽擱,跟著尋人羅盤的指示一路奔波,最終不出所料,來到了長樂宮的城池。

城池內張燈結彩,街道人山人海,脂粉香氣膩人撲鼻,不時有敞著大片胸脯的酒家女抱著酒壺四處攬客,隨處有人口中哼著軟糯小曲兒,手中撫著精巧瑤琴,靡靡之音不絕於耳。

而街中的游街花車上,站在中央的舞女露出著大片如雪的冰肌,盤著高高的靈蛇髻,手持鼓槌,翻飛如蝶地跳著花鼓舞。

旁邊的舞女扭著雪白腰肢,頭上釵環輕撞,媚意天成,不斷向周圍撒著香花。

鼓聲樂聲響徹城池,如同陳釀美酒,引著眾人享樂沈淪。

不久後,花鼓香車行進到了新的街道,香花隨風飄進了一家臨街酒樓的二層,落到了坐在窗邊的陸秧秧身上。

她兩眼無神地托著腮,死氣沈沈戳了戳身上的花瓣,還是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。

這一路上,她的情緒完全沒有好轉,還是心裏空洞洞的。

尤其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,那種思念的泉湧根本控制不住,讓她只能邊罵晏鷺詞邊吧嗒吧嗒掉眼淚。

但這些都並不妨礙她跟著大家一起趕路,也並不妨礙她大腦的思考。

望向街中花車,她還是覺得意外。

雖然知道長樂宮一向奢靡,但全城都鋪張地陷在這種聲色犬馬中縱情放蕩,實在超乎了她的想象。

“自然不是每日都這樣熱鬧。”

聽了陸秧秧試探的疑問,拿了金珠子賞錢的酒樓仕女很是願意多說幾句。

“只是正逢長樂宮的兩位小主子在選妻擇婿,城裏才會這般熱鬧……”

如今長樂宮的宮主名為程嬌娘。

她從父親程恩手中接過由他開創的長樂宮已經數年,身邊義子眾多,常於床笫貪歡,可直到現在年近四十,膝下卻始終只有一對龍鳳雙胎的子女。

長樂宮的人心知,這二位中必有一位會在將來成為長樂宮的新主人,因此便早早的都喊上了“小主子”。

前段時間,程嬌娘大張旗鼓放出風聲,說她的這對子女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,要為他們選妻擇婿。

聽聞這個消息,上至玄門大家,下至普通富人,都搶著將家中貌美妙齡的美人送到了長樂宮。

雖然長樂宮的作派聽起來有些荒唐,門派立足於世的時間也不長,但他家獨掌“音律“之術,進可強勢攻敵,退可織造幻境,種種玄妙深不可測,在玄門正道百家之中也處於頂端,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結上去。

但以往想要巴結長樂宮,只有挑出美貌少年送來給那位快要四十歲的宮主做義子這一個辦法。

有用是有用,可這“義子”是什麽,大家心知肚明,說出去到底有些沒有臉面。

現在可就不同了!

他們可以光明正大挑人帶去給小輩結親!

只要能被那兩位小主子看上,便是做個沒有名分的侍從侍妾,也足夠為家族撈到不少好處!

“選妻擇婿要成婚……”

待仕女離開後,段崢明小聲說。

“阿止說的hun,難道是這個婚?”

陸秧秧也有這個猜測。

“先找到人。”

如今的長樂宮附近魚龍混雜,哪裏的人都有,倒是方便他們救人。

她悄悄地拿出羅盤。

銅針還是在慢慢地轉動。

從方才開始它就是這樣,一直在慢慢地轉動。這說明方為止沒有停在某個地方,而是正在不斷地移動,之前,他從他們的正東邊走到了東南,現在又開始向西行了。

不久後,仕女送來一盒做成花狀的精致糖糕,每個都沒有銅錢大,卻是朵朵花蕊栩栩如生。

“這是送我們東家送的,每桌都有。長樂宮喜事臨近,大家都要吃些花糕沾些喜氣。”

她放下糖糕盒子,卻發現他們已經有了要動身的打算。

“客官要走了嗎?一會兒那些過了最初遴選的少年少女們的游街花車就要過來了。”

她殷切地說道。

“剛才擊鼓舞女的花車只是引路,今日的重頭戲都在後面的人身上呢,裏面都是過了小主子眼的,都是世間罕見的美人兒。客官要是不著急,不如再坐一坐,您這兒的位置,可是賞景最好的地方。”

游街?

移動?

陸秧秧:“他們從哪裏過來?”

仕女馬上詳細地把花車行進的街道說了一圈。

薛盈聽著就知曉了。

等仕女說完,她拿出了幾顆金珠子給她。

仕女馬上雙手捧著接下,歡歡喜喜地走了。

段崢明想了想,也明白了,轉身出去把已經跑下樓的張百裏又抓了回來。

回來後,他看向陸秧秧:“現在怎麽辦?”

陸秧秧看著羅盤,銅針轉動的指向的確像是花車行進的路線。

“那就再等等。”

她已經聽到那喧赫震天的樂聲了。

花車很快就能到了。

張百裏什麽都沒聽明白,不過他本來就是專門負責打架的,陸秧秧讓他朝誰噴火他就朝誰噴,指哪打哪,特別有用,要是陸秧秧不喊他,他就安心地吃吃喝喝,什麽都不管。

看他盯著盒子裏的花狀糖糕,薛盈伸出手指將盒子拉到面前,看了一番後推了回去。

“點心沒有問題。可以吃。”

張百裏聽完馬上歡天喜地地朝糖糕伸出了胳膊。

他先拿了一個給陸秧秧,然後拿了四五個放到了自己面前。

陸秧秧咬了一口。

糖糕裏也夾著花瓣,真奢侈啊。

因為心情不好,她的胃口也始終沒有好起來,食不知味,吃什麽都像在吃冷掉的幹饅頭,努努力力把這個糖糕掰碎咽下去,她就再也不想吃第二個了。

張百裏見她不吃,於是就啊嗚啊嗚地自己吃掉了大半盒,邊吃邊說真好吃。

“那你就全吃了吧。”

陸秧秧沒精打采地對他擺擺手,繼續往向窗外。

聲音更近了。

不久後,花車未至,一條百花爭艷的織錦圖先鋪上了街面。

幾米長的華麗錦布上,色澤鮮艷明亮的百花纏繞,繁花團簇,顯得富貴無邊。

段崢明幹等著也無聊,於是湊到了窗邊辨認那百花圖上的花。

“山茶、花葵、牽牛、杜鵑、報春……”

他把他能認出的幾個點了個遍,然後疑惑道:“怎麽沒有蓮花呢?”

因為是閑聊,段崢明沒有刻意收起嗓門,這句話一出,周圍幾桌紛紛投來了驚疑的目光!

仕女也匆匆趕了過來,臉上的笑意全不見了。

她似乎很是緊張。

“客官,請您不要在這裏提剛才的那種花。”

她小聲地解釋。

“長樂宮不喜這種花,我們自然也不願觸她的黴頭。”

段崢明:“長樂宮不喜?我二十年前到這來,長樂宮邊上有好幾片蓮池呢。”

“這我不太清楚。”

二十年前,她還沒有出生。

“但如今這城裏可絕沒有……池。便是……這個字,聽聞在長樂宮都是禁忌,若是被宮主聽到,那是會惹她發怒的。”

仕女小心地低頭說著,把“蓮”字全咽進了口裏。

段崢明還想要問。

薛盈開了口:“知道了。我們會謹言慎行。”

仕女退下後,薛盈示意陸秧秧下了渾音咒。

咒術一成,薛盈當即嘖了一聲。

“小肚雞腸。”

見其他人沒明白,她向著外面的百花圖揚了揚下巴。

“沒看到嗎,那百花圖中除了沒有蓮花,曇花也沒有。”

這點連陸秧秧都沒想到。

她睜大眼睛:“因為我阿娘?”

她阿娘姓連名喬,的確占了個“連”字。

可那個“連“又不是蓮花的蓮。

曇花是西南山谷的象征花卉,長樂宮介意也就罷了,居然連諧音的字都要計較……

段崢明也覺得程嬌娘有病。

“連喬、連喬,蓮花不準提,那她幹脆橋也別建了,大家都紮猛子過河唄。”

滿嘴塞著糖糕的張百裏反應依舊慢半拍。

聽完大家的話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猛地擡起頭。

“長樂宮!”

他一臉震驚:“難道是那個長樂宮?!”

他說完,下意識看向陸秧秧。

“那這裏不就是陸……”

“還有哪個長樂宮?天底下就一個長樂宮。”

不等他說完,薛盈伸手就把他的腦袋按下去。

“安靜吃你的。”

張百裏:“哦。”

這時,萬眾矚目的花車隊伍終於到了。

陸秧秧望出去,一朵朵花車經過,有的少女熱情似火盡情旋舞,有的端坐如鐘唇角微揚,千姿百態,如同群花。

就像仕女說的,無一例外,她們都是絕佳美人。

看著長長的、沒有盡頭的隊伍,再看看羅盤的銅針,陸秧秧心知少年的隊伍還在後頭,還要再一會兒才行,她頓時又趴了下去,什麽美人都沒辦法讓她打起精神。

“那人是怎麽回事!”

聽到鄰桌人的聲音,陸秧秧隨意地向外掃了一眼。

那朵花車上坐著的人與其他人不同。

別的少女即便只是坐著,也坐得極為刻意,努力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。

可這個人什麽都沒做,只是靜靜地垂著頭。

手中舉著錦繡團扇,遮擋住大半面容,只能看到頭戴的金色花冠和光潔額頭上畫著的大朵紅色奇花,連眼睛都看不真切。身體也幾乎都攏在了衣袍中,花葉交織的衣領高到下頜,寬大錦羽下擺則蓋住了雙腳。

有人見此便不耐了。

“這能看到什麽?什麽也不露,連個神情都沒有!”

就在這時,一陣風刮過,那錦繡團扇稍稍地偏了偏,露出了一瞬那張隱在扇後的臉。

那一個剎那,鴉雀無聲。

所有人忽地就明白了。

這個人確實不需要露出任何神情,也不需要多露一絲肌膚,只是那一張絕美的面容,就足矣震蕩人心,勾魂攝魄。

這世間並不缺少美人。

美如靖娘子,清婉端莊若荷葉,而薛盈的美,則雍容華美似牡丹。

但她們卻都不能與眼前的人相較一分。

這個人仿佛一朵艷紅的黃泉花,卷曲、妖艷、鮮紅,絲絲縷縷的花瓣會在你靠近的瞬間蔓延進你的血肉,抓咬磨碎你最堅硬的骨,勒緊你跳動的心臟。

在這後面出現的女子,便是再美,也都黯然失色了。

過去許久,酒樓中終於有人找回了聲音。

一個劍客打扮的男子輕輕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氣。

“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美人……”

“是啊。”

鄰桌一人擦拭著身上的酒水說道。

在見到那位美人的瞬間,他手中的酒盞便握不住了,酒水傾灑了一身。

“看來其中一個寶座的歸屬已經沒有懸念了。”

有女孩兒也通過了遴選的人家卻還是有些不甘。

“難道就只看臉、不看出身和才華嗎?”

“你不知道嗎?長樂宮選妻擇婿,就是不挑門第出身,全看那幾位喜不喜歡、想寵愛誰……”

聽起來有些荒誕,但這裏可是長樂宮。宮主程嬌娘這輩子唯一明媒正嫁要拜堂的男人,便是一位煙花處出來的、半點靈力都沒有的畫舫琴師。

雖然在婚宴上被人搶親劫了胡,但據說,時至今日,她仍舊對他無法忘懷,就連她收的義子,也總有跟那位琴師相似的地方。或眉或唇,再或者是撫琴的神態,總能找到那位琴師的影子。

有了她這個先例在,這一次,甚至有不少覺得自己足夠貌美的少年獨自來到長樂宮,想要博一博前程。

那些少年能否被選中還不好說,但其餘的少女怕是都難以被選中了。

薛盈聽著周圍人的議論,覺得很是聒噪,於是下了藥粉,讓他們嗓子發癢,必須不停喝水才能緩解。

做完這些,耳根清靜,她收回目光,卻發現坐在對面的人有些不對勁。

她出聲喊她:“陸秧秧?”

“阿盈……”

陸秧秧眼淚汪汪,聲音一顫一顫的,可她的眼睛卻很亮。

“我可能,活過來了……”

就在方才,壓在她心中、折磨得她夜不能寐的思念消失了。

她松弛得太過突然,都有些不敢置信,左右看了看,拿過一塊糖糕塞進嘴裏。

入口即化!

軟糯香甜!

好好吃啊!!!!!!

陸秧秧整個人都開心到暈乎乎。

日光好溫暖!

阿盈好好看!

我真的好開心!

她死掉一樣的眼神突然恢覆了光彩,這種變化太明顯,連張百裏都看出來了。

段崢明驚喜道:“咒破了?!那小崽子終於死了?!”

聽到段崢明提及的人,陸秧秧頓了頓,開心勁兒也稍微減少了一點。

“沒有。他還活得好好的。”

她咬牙切齒地說著,把張百裏的糖糕搶到了懷裏!

幾口吃完後,她又叫來了仕女,點了一大桌子肉!

長久的饑餓感一下子出現,讓她餓得能吃掉一頭牛!

很快,大口啃著醬香排骨的陸秧秧變得精神十足。

“雖然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,但他馬上就不好了!”

等她填飽肚子,馬上就去把他揍得滿地找牙!

作者有話要說:上章的沙發小天使是第四次拿到寶座的鹿鹿不吃肉!
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Dlasre 1個;
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:有魚嗎5瓶;今天也是無氣滿滿的呢2瓶;小阿堂子、風雪夜歸人、wenxiainan12 1瓶;
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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